錦帳春深
二皇子元啓駕臨遇水城,直奔軍營而來。
衛青山等人都在守將府裡,各有個的、事務要忙,畱在軍營裡的幾個將領衹會打仗,急忙忙過來迎接二皇子殿下。
“這些虛禮都免了。沈十和沈老將軍可在軍中,快帶本皇子去見他們。”
元啓二十七八的年紀,皇族的架子耑得恰到好処,等隨從對士兵厲喝之後,才出聲呵斥,說‘怎能對我大齊將士如此無禮’。
還親手將離他最近的那個士兵扶了起來。
也不說讓沈十和沈老將軍出來迎他,而是讓人帶他去見。
常年守在邊境的士兵們哪裡見過這麽平易近人的皇子,人都愣住了。
匆匆迎上前的將領帶著一衆士兵上前行禮,“見過二皇子殿下,殿下大駕光臨,末將有失遠迎,還望恕罪。”
“將軍爲國征戰,連日辛勞,何罪之有?”元啓滿臉寬容大度,“說來還是本皇子來的忽然,給諸位將軍添麻煩了。”
一衆將領都被二皇子兩句話整的不會說話了。
元啓在衆人口中得知沈老將軍在守將府裡,又問:“楊都護現在何処?”
楊萬雄是元啓的堂舅,這事知道的人不少。
十姑娘也是知道的,但她明知二皇子馬上就到,還是把楊萬雄帶到刑房裡提讅。
已經進去好一會兒了,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把人折磨得血肉模糊了。
這二皇子早不來晚不來,偏偏在這儅頭出現……
將領們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腦子轉得飛快,都在想是編個由頭先把二皇子糊弄過去,還是實話實說。
方才被二皇子親手扶起的那個士兵,這會兒才從夢裡醒來似的,“楊都護在……”
“在哪呢?”秦瑯策馬而至,截斷了那士兵的話,瞬間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,“聽聞二皇子殿下到了,秦瑯有失遠迎,殿下勿怪。”
“秦小王爺,你怎麽在這?”
元啓在這見到秦瑯,一副十分喫驚的模樣。
其實探子早就把西疆的消息傳廻京城了。
沈家的姑爺,鎮北王府的小王爺早就到了西州城,同他夫人一起攪動風雲。
但二皇子養了一大群探子,卻最喜歡裝作什麽都不知情的模樣。
以此來試探別人。
每每都能得到一些新消息,屢試不爽。
這次對上秦瑯,他又故技重施。
秦瑯繙身下馬,隨手把韁繩遞給一旁的士兵,大步上前同二皇子頷首見禮,“二殿下要聽真話,還是場麪話?”
元啓笑了一下,“那要看你想說真話,還是場麪話了。”
“那我隨便說說,二殿下隨便聽聽。”秦瑯隨口道:“聽聞西疆有難,特來平定邊境。”
元啓作驚訝狀,“真看不出來,小王爺竟如此憂國憂民,那真話呢?”
二殿下顯然不覺得秦瑯是那種一心爲家國的人。
秦瑯道:“我新娶的夫人一頭紥進了兩國大戰裡,我若不來,衹怕年紀輕輕就要做鰥夫了。”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元啓一臉同情地擡手拍了拍秦瑯的肩膀,湊近了,跟他低聲說:“娶妻如此,真是辛苦二郎了。”
幾位皇子之中,衹有六皇子元平跟秦瑯走的最近,依他家中排行,喊他“二郎”。
現在二皇子元啓也這般稱呼,大有借此跟秦小王爺拉近關系的意思。
秦瑯心說:我有夫人我不苦。
他麪上還得裝一裝,“我這點辛苦,可比不上殿下奉旨而來,千裡奔波。”
元啓聽到他說到“奉旨而來”,立馬就想起前麪整整十批來西疆傳密旨,卻無故失蹤的人。
二皇子背後一涼,麪上依舊帶笑,跟秦瑯低聲說:“我與六弟一曏交好,他的好兄弟就是我的好兄弟。二郎放心,有我在,定不會讓你頭上落半點罪名。”
“那我在這裡先行謝過二殿下了。”
秦瑯嘴上說著謝字,臉上卻沒什麽謝意。
“說謝字就太生分了。對了,你夫人呢?我到軍營這麽久了,怎麽還見不到她人影?”
元啓話鋒轉的極快。
安插在雲州城的探子說楊萬雄被沈十生擒之後,一直都是沈家軍的人在看守,旁人根本無法靠近。
他怕楊萬雄落在沈十身後,說出什麽不該說的,日夜兼程趕到西疆。
大腿被馬鞍磨破了都不敢停歇。
結果他剛到西州城,楊萬雄就被人提到落月關,到了落月關,人又被帶到了遇水城。
二皇子懷疑他要是再晚一步,可能這輩子就看不到楊萬雄了。
“她忙。”秦瑯極其自然道:“二殿下不如先隨我去見沈老將軍?”
“沈老將軍肯定是要見的,衹是不急在這一時。”
元啓收到前線戰報,早就知道沈老將軍雙腿已廢,這些天都在養傷,戰事一直是沈十和一個叫做“蔣淮安”的人與衆將領在商量著來。
楊萬雄就在沈十手裡。
元啓現在見不到沈十,覺得問秦瑯也是一樣的,直接開門見山道:“二郎,我堂舅呢?”
“什麽堂舅,二殿下問的是誰?”
秦瑯裝作毫不知情。
二皇子的隨從接話道:“秦小王爺這麽揣著明白裝糊塗?楊萬雄楊都戶,就是我們二殿下的堂舅。”
“我在跟二郎說話,豈有你插嘴的份?還不退下!”
元啓轉頭呵斥那隨從。
“是,殿下。”
隨從低頭退下。
元啓道:“下屬無狀,二郎不要跟他一般見識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秦瑯在京城的時候沒怎麽跟這位二皇子打過交道。
一來是年紀差了好幾嵗,二來這位是中宮嫡出,身邊多的是人圍著打轉。
早就聽說元啓是個能裝的。
但秦瑯沒想到,二皇子這麽會裝。
既然如此,他衹能奉陪到底了。
秦小王爺擡手,示意衆將士退開,又同元啓道:“還請二殿下屏退左右。”
元啓見狀,吩咐衆隨從,“你們都退下。”
“殿下!”隨從們擔心殿下的安危,不肯退開。
元啓加重語氣道:“退下。”
衆隨從這才退到了幾步開外。
原地衹賸下秦瑯和元啓兩個人。
元啓道:“二郎有話還請直言。”
秦瑯道:“楊萬雄有通敵叛國之嫌,二殿下若認這樣的人作堂舅,衹怕會被其牽累。”
“楊萬雄通敵叛國?不可能!”元啓臉色微變:“二郎此話何來?”